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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獵女巫/第一章(03)

朱羅倔強的支撐起上半身,鼻頭突然癢熱腥甜,淌下鼻血,他抬眼看見格里高爾白了白眼,似乎也在指責他的笨手笨腳。

成為眾矢之的實在讓人苦惱,朱羅正在考慮如何壓抑自己不知是怒是悲的情緒,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

眾人都專心朗誦信經,沒人注意到他,更不會注意到外頭的異狀,是的,越過主教所在的祭壇可以看到鑲有金銀板的大門,在那裡有一處露天設置專門焚燒乳香與沒藥的金爐,忽地一陣大風吹散裊裊餘煙,嵌在深藍色夜空中那勾冰冷的月牙正被四面八方聚攏的雲朵所遮蔽,一瞬間密佈的彤雲奪去星月之光,只剩燭火維持室內通明,緊接著穹頂的雲氣開始盤旋繚繞,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要把世間的一切全部吞沒。然而所有的人全部都在唸著《尼西亞信經》的禱詞,沒有注意到外頭的異狀,也沒有人注意朱羅。

當所有的聖母市民都專心地執行他們的彌撒,在某個隱密的地窖也展開了自己神祕的儀式。

少女不知道自己如何來到這個地窖,只知道自己不斷嗅到一股十分濃郁的花香,花香彷彿攝去她的精魂一般使得腦袋昏昏沉沉什麼也沒辦法思考。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地窖陳設簡單,六七盞整齊羅列的燈臺抖落昏黃的光暈使得遍地塗金,中央一鍋大釜正在文火慢煮馥郁沁人的香湯。

後頭一雙手伸來替少女寬衣解帶,少女雖然想抵抗,但是兩臂如同木頭不聽使喚,只能聽之任之,之後,寬大而粗糙的手掌將濕潤滑膩的油膏塗遍她的全身,奇異的是少女沒有感到不適,也許是因為這是在作夢,也許是因為那雙手碰觸她時沒有任何的慾望——即便是摸到她的乳房及私處。

令人舒適的愛撫讓少女昏昏欲睡,等她回過神來,那雙手已摟著她羸弱的身軀欲投入大釜,少女大吃一驚,奮力掙扎,然而雙手的主人力道奇大,使勁把她壓回釜中。少女精疲力竭,靠著大釜休息。過了一會兒,水溫沒有變熱,她才稍微放心。那人轉出轉入,此時手中已捧著不知名的陶罐,少女瑟縮著蒼白的身子,看著那人將罐中白色的液體倒入釜中,頃刻間乳香四溢,原來是牛奶。陶罐中的牛奶似乎傾之不盡,直至香湯淹沒少女尖巧的下頦那人才罷手,然後依序是玫瑰、伊蘭及其他兩種不知名的花卉,層層疊疊堆滿水面,等一切就緒,那人才轉身離去進行其他事宜。

加百列大教堂中信經的朗誦結束,格里高爾才發現朱羅仍趴在地面,但是他抬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順著他的目光才知道外頭變天了,也許會下雨,不過這有什麼好看的?

格里高爾有些惱怒的低喚:「起來!你在看什麼?」

朱羅專注地盯著教堂露天透出的天空,喃喃道:「騷動…外頭黑暗的精靈正在騷動。」

格里高爾心頭發毛,他一把將朱羅從地面拽起,用力搖晃朱羅的肩膀:「醒一醒!你在講什麼精靈?」

朱羅這才如同大夢初醒,他恢復一貫的從容,抖一抖沾上灰塵的袍子,笑道:「什麼精靈?我沒說什麼啊!」

格里高爾注意到朱羅故意岔開話題,一雙眼睛還是定定望向天空。

教堂開始唱聖歌了。

少女徜徉在乳水中,突然聽到一陣奇異的音樂,這首異國的曲調是由鼓聲、鈸聲和風琴組成,還有人在唱歌,循著綿密淒迷如泣如訴的歌聲一瞧,那個陌生人穿上明黃色的衣服,隨著音樂的節奏可怕地扭動著他的頭、眼、足、臂,不像是舞蹈,反而像用肢體來述說什麼事;於此同時,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大釜的香湯自中央一朵一朵的蕩開漣漪,彷彿有人在用勺子攪拌它似的;只見釜中的水流越來越強勁,在水面載浮載沉的花卉全被捲入中心的渦眼,一瞬間蒸氣氤氳,四種香花襲人的香氣一齊湧現,隨之又四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水面攪出大大小小珍珠般的泡沫,少女被這種奇異的變化完全吸引住,露出迷醉的神情。

加百列大教堂內聖歌響徹雲霄,朱羅為了使自己專心,也跟著一起唱歌,格里高爾因為他剛才脫序的言行像隻老獾一樣緊盯著他不放,而現在,好像有人在施行什麼奇怪的巫術,他非常好奇……

不行!格里高爾又在看他了!

「我的靈魂頌揚上主,我的靈魂歡悅於我的救主、天主。」

教堂外的夜色已厚重到連燈火都無法照明的程度,大地微微在撼動,天花板的吊燈也在簌簌戰慄。

「他使飢餓者飽饗美味,卻使富有者空手而回。」

聖壇前的長明燈半明半滅,忽地化作兩簇青焰,整座教堂陷入幽幽慘慘的詭秘氣氛中。唱聖歌的信眾有人已發現異狀,開始左顧右盼。

「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阿們。」

最後的謳歌餘音裊裊,教堂內的信眾尚未回味福音的美妙,教堂的大門發出轟然巨響,一道陰冷的穿堂風呼啦啦灌入廟堂,壁上聖經亂飛,燈火全部被吹滅,教堂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剩下議論紛紛的人聲低語,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地窖內的舞者伴隨越發激昂的伴奏開始舞蹈,四肢與樂聲鼓點緊密配合著,像隻妖嬈的眼鏡蛇。

少女所浸泡的大釜如同雨季河水氾濫,又像烈火烹煮般沸騰冒泡,香甜異常的乳水泛起閃閃爍爍的金色細粼,那點點細粼彷彿跟著舞者的誇張的舞姿生氣勃勃地躍動,颳起一道金色水龍直通壁頂,把少女的身軀鴻毛般被拉棉扯絮地托到半空中,一切恍惚的宛若夢境——與此同時,舞者的歌舞與鑼鼓密如繁雨地達到高潮;釜底慢慢升騰起非霧非煙的無形爪子,在少女的裸體來回穿梭繚繞,當爪子來到少女光滑緊實的小腹時,猛然往裡面一探!少女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那瑰麗的香氣、那輝煌的殿堂剎那間回歸烏有,少女的屍身重重摔落地面,室內恢復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朱羅和格里高爾駢肩走出教堂,兩人臉色凝重、各懷心事,縱使主教宣稱剛才的怪風是從教堂門栓老舊才使大門吹開,仍在聖殿騎士軍團長的心裡投下一抹不祥的陰雲,也許是常年接觸大小災厄案件,使得他對預兆特別敏感。

雖然本人沒有知覺,但是格里高爾相信自己的屬下朱羅絕對有靈感的體質,他想如果和朱羅深入聊一聊也許會有所斬獲,於是道:「今天晚上新到任的副軍團長似乎要在高戈(一間酒館的名字)請大夥兒喝酒,你要不要去?」

「這倒新鮮了,軍團長不是滴酒不沾的斯多噶信徒,怎麼會想到要去紙醉金迷的聲色場所?」

「我是想同僚之間偶爾聚一聚才能增進感情,否則你在工作上遇到困難才想到要找人幫忙不是太遲了嗎?」

「在一起吃吃喝喝是很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啦…」朱羅原本想講這種酒肉朋友除了互相掩過之外還能幫什麼忙?但是難得軍團長好心邀請,便改口道:「我不喜歡這種社交活動,只要有人喝酒喧嘩我就犯頭疼,所以我不奉陪啦!」

格里高爾早料到自己會被拒絕,板起臉孔道:「難得副軍團長的邀約,如果只有你沒去不是太失禮了嗎?」

「我去那裡把氣氛搞砸了才是天大的失禮。」朱羅哈哈大笑,「話說回來軍團長不會是自己去會害羞才硬拖著我陪你吧!」

格里高爾有點惱羞成怒,原本要大聲喝斥朱羅,誰知道朱羅話鋒一轉:「對了!前些日子軍團長桌上那盆紅衣主教塞巴斯提斯閣下賜予的植物我已經救活了,你可以來我家取回去。」

格里高爾瞪大雙眼:「我還以為必死無疑,整盆葉子焦黃枯爛你都救得活!當初我還想死馬當活馬醫呢!」

「這株植物是現在非常少見的香花茉莉,大概只有後伊甸市那裡的土壤才適合他生長,我好不容易把土養好,現在花蕾已經含苞,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開花。」

格里高爾暗自琢磨也許待會也可以到他家去坐坐,便親暱地拍了拍朱羅的肩膀:「太感謝了,我現在就去拿。」

朱羅住在聖母市南端的文教區上,穿過即使入夜依舊繁華熱鬧的市集以後兩人一路迤邐來到道德街,今晚的夜色厚到彷彿可以用刀子切開,給人十分不舒服的壓迫感,夾道的古典式結合雅諾婆藝術風格建築此時幻作幢幢鬼影,萬籟無聲下只有皮靴跺跺跺地步伐聲響。

一路上沒有人開口說話,格里高爾先按捺不住想找朱羅攀談,暗地裡卻傳來女子驚恐的叫聲。

「你們要做什麼?」

青銅鍍金路燈微弱的燈光下勉強可見三、四個身材極為高大的男人團團圍住一個少女,少女穿著聖吉瑪女子修道院的制服,遠遠望去就知道是輪廓相當鮮明的美女,要知道這些中上層階級的人家往往在家裡的女童到了就學年齡便往修道院裡送,往往只有在主日彌撒主教強迫眾人在教區裡的大教堂裡統一做禮拜時才會現身,這些從未被男子所侵玷的嬌蕊總是發出令男子癲狂的處子香味,難怪落單的羔羊很快就落入這群野狗之口任人宰割。

格里高爾正想走上前去阻止這群流氓,赫然驚見這群惡棍全都穿著銀白的聖職服,腰上還繫著手工精美的半鷹半獅怪物格利豐皮帶,正是主教麾下的聖殺者。

聖殺者算是聖母市裡有牌的惡棍,舉凡是白吃白喝白嫖全部都有他們的份,市民中有妻子女兒吃了他們的悶虧也都敢怒不敢言,之中當然不乏投懷送者,但顯然不包括眼前的少女。

格里高爾陷入天人交戰,聖殺者是紅衣主教的私人部隊,他們絕對得罪不起,見死不救又不符合聖殿騎士的本色。軍團長兀自目瞪口呆,一條人影已幽靈般晃了過去。

朱羅吼道:「還不住手!真是難看死了!」

那群聖殺者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先瑟縮了一下,回過頭來發現是個矮不隆咚的小個子,立刻回吼:「他媽的大爺在跟這個小美人認識一下,你這個鼻屎大小的聖殿騎士來攪什麼局?」

「原來是在交朋友啊!」朱羅一臉詫異,輕鬆越過眼前數堵肉牆,不著痕跡地護住少女,佯問道:「妳在跟這群叔叔交朋友嗎?」

少女像小雞一樣躲進朱羅的臂彎拼了命的搖頭,表情是說不盡的驚恐,朱羅恍然大悟:「喔!這位小姐顯然沒有和諸君交朋友的意思,可否請你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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