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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獵女巫/第一章(01)

 

下午六點整的教堂大禮鐘發出悠揚且宏亮的鳴響,提醒著眾人主日彌撒即將開始,人民像返巢的鳥兒朝著自家附近教堂聚集,神父以外的神職人員則是前往教區裡最大的聖堂等候主教舉行彌撒。

 

基路伯教區是聖母市的三大教區之一,幾乎掌握了全市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經濟資源,加上地理位置在東西行貨往來必經的鐵路之上,沿途商賈絡繹不絕,正因如此屹立於教區南側的加百列大教堂也是全市最富麗堂皇的教堂之一。

 

長達兩分鐘的鐘聲即將響完,聖殿騎士的軍團長格里高爾站在教堂門口一百級石階引上的寬大平臺翹首盼望,只希望自己隊上那個最散漫的隊員可以在彌撒開始前趕上,格里高爾不知道因為他被大團長責備過多少次,在上次的主日彌撒結束後,大團長還特地將兩人留下來,聲色俱厲的表示如果他再遲到,要給予全小隊最嚴厲的處分,雖然被大團長這麼警告顯然這傢伙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豆大的冷汗密布格里高爾的額頭,他一面向天主懺悔一面粗口詛咒這個隊員,終於在禮鐘敲完的時候,一條人影從街角出現,慢慢地蹭向教堂,來者白皙的面龐暴露在夕陽的餘暉下,看起來相當稚嫩,要不是格里高爾認識他快要十年的時間,可能真的會以為這張典型的東方面孔只有十七、八歲而已。

 

他頎長的身軀像隻大懶貓一樣慢吞吞的溜過階梯來到平臺,雖然格里高爾如同黑色的鐵柱一樣杵在那,他也視若無睹的從旁經過。

 

「站住!」格里高爾暴喝一聲。

 

此時他才像夢遊者一樣清醒,面對身高超過八呎的巨大怒漢,只是氣定神閒的扯動嘴角:「軍團長,再不進去彌撒就要開始了。」

 

格里高爾原本要狠狠訓斥他一番的,但是看到那張溫和的笑臉,高燒的怒火反而漸漸消下去,像顆泄氣的皮球一樣低聲說:「不是告訴過你要準時到嗎?」

 

青年仰面凝視教堂的大鐘,笑道:「正好六點,我不是來了嗎?」

 

「所謂的準時並不是指六點趕到!是指你已經坐在教堂裡面等候彌撒開始!」

 

青年聳聳肩膀:「我不明白大團長在緊張什麼?這會影響到他邁向梵諦岡的聖騎士之路嗎?反正主教大人也不會注意到我有沒有遲到,他只會在乎他們手下的某人有沒有出現在彌撒。不要墊底不就好了?」

 

格里高爾齜牙咧嘴地說:「我們已經墊底了!」

 

此時細細的聖歌從教堂裡破破碎碎的飄出,青年才猛然一驚:「今天的聖歌隊裡是由薇若妮卡主唱?」

 

兩人匆匆忙忙步入教堂,主教穿著金線滾邊的白色聖衣幽靈般站在環形殿的外柱列式迴廊盡頭,彷彿冠在柱頭的座頭獸般從凹陷的眼眶底噴出含有惡意的劇毒火焰。

 

「願天主原諒吾輩中不守時的信徒。」主教皺縮的嘴喃喃說了幾句,接著尖聲道:「格里高爾大人,我還以為只有卡亞佐才會做出這種對天主不敬的事情!沒有想到聖殿騎士中也有這種目無法紀的狂妄之徒。」

 

格里高爾將他的隊員翼護在身後,試圖向主教解釋:「閣下請容我們申辯……」

 

「沒有任何藉口。」主教冷冷道,瞇起眼睛注視高爾身後的人,「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閣下,我的名字叫朱羅。」

 

主教看見他東方人的面孔,眼神更加冰冷,一字一釘的說:「進去。稍後向你們的大團長提出報告書。」

 

等兩人進入教堂,主教用地方土語粗魯地說了一句:「擁有惡魔名字的異教徒之子,他的份就在燒著的火湖裡!比燒所多瑪人的火更痛苦,摩蛾拉人的型更透徹。」

 

朱羅隨著格里高爾入座,格里高爾麾下的聖殿騎士用滿懷恨意的眼光刺向他。朱羅卻毫不在意,他坐在那兒四處張望,果然看到隸屬於紅衣主教安朱利厄利的聖殺者像棋盤上的棋子般井井有條地坐在禮拜堂右翼的位置上,一個不差,總共十人,直呼了一聲倒楣,畢竟普通的時候,這些作為紅衣主教私人軍隊的高階傭兵可不會這麼聽話的參加每一場彌撒,尤其以那個金髮的卡亞佐為最,幾乎沒有出現在教堂裡,據說本人的個性極為桀驁不馴,連安朱利厄利都對他頗有微詞,然而無可否認的是他極具才華,在聖母市外頭對付那些橫行的魔鬼們如同一匹暴躁的常勝戰馬般所向披靡,加上容貌又如同教堂裡的米迦勒一樣俊美,市裡婦孺把他當成神話中的英雄來崇拜的不在少數,因此本人就算有再多的錯處,安朱利厄利也只能對他忍讓三分。

 

忽然教堂聖歌停止了,朱羅的思緒也被拉回現實,原本合唱的教士們紛紛走到聖壇後方的大繡幔隔開的小壁龕裡,一陣冷風吹拂,使壇前的蠟燭與長明燈閃閃爍爍,落日的餘暉透過教堂的大玫瑰窗轉變為一種冷酷而莊嚴的水藍色調,一名女子在裊裊的香煙中伴隨著管絃之聲出現,「她」就是為什麼所有的聖職者全部都出現在教堂裡的原因。

 

薇若妮卡,紅衣主教與情婦所生之女,縱使是個眾人所知的祕密,但是還是會為這位金髮少女的美貌以及無邪所震懾,她的肌膚比百合花還要白皙,眼神比鴿子還要溫柔,一襲絲質華服雖然綴滿各色珠寶仍不減她德行的色彩,全身上下彷彿都是慈悲聖母的化身!

 

朱羅側首凝視這位在肅穆的宗教殿堂仍閃耀著瑰麗色彩的少女,輕聲向格里高爾詢問:「這麼說傳聞是真的……?主教閣下將她引薦至教皇面前謳歌,教皇大為感動,要親自冊封她為聖女?」

 

「傳言多半不假…教皇還說:『這種歌聲只有天上才有!這位人間女子的天籟美聲可以引導死去的亡魂進入天國!』。」

 

聽完格里高爾一副正經八百地模仿教皇狂熱的言論,朱羅嗤笑一聲,這才讓格里高爾發現自己的失態,他連忙清了清喉嚨:「不過她的容貌真的相當美麗。」

 

「看她那副骨瘦如柴的柔弱模樣的確是足以引起男人的保護慾,但是能不能引起性欲就很難說了。」朱羅嘴角噙笑,對薇若妮卡品頭論足一番。

 

格里高爾聞言差點摔到前排的座位上,他失聲大吼:「要是被主教閣下聽到,他一定會把你大卸八塊!」

 

朱羅聳肩無奈地表示:「我是和隊上的其他騎士學的。昨天他們用這種調調戲弄吧台裡的女士,團長可沒有發這麼大的脾氣。」

 

聽到他將薇若妮卡比作吧女,格里高爾登時沉下臉來:「她的歌聲非常神聖,我不許任何人誣衊她,這段談話到此結束。」

 

朱羅那雙深長的眸子閃著精光,只聽他用半是揶揄半是憐憫的口氣說:「啊!是的,到底是不同。讓我們一同見證聖女神聖非凡的歌聲吧!」

 

只見夕照透過五色玫瑰窗射入禮拜堂的聖壇上變作一道沒有溫度的冰霰色彩,使得少女看起來如同水晶雕像般折射出剔透奪目的光輝,她輕啟紅唇,詠歎溫柔的《聖母頌》,微微輕顫的天使之音迴盪在寬廣的廟堂之間,剎那間,男人發出哮喘以及喟嘆,飢渴的雙眼彷彿要噴出貪婪的火焰吞沒這朵忽然綻放的百合花,讚美上帝的巧手居然打造出此等尤物。

 

格里高爾沒有像其他男人一樣用色慾的眼光窺視薇若妮卡,他用純粹欣賞藝術品的角度去看待少女,完全沉醉在她空靈飄渺的歌聲當中,那種音色宛如採珠人在最陰暗的海底摘到一顆散發清冷月光的珍珠般,洗滌全身的罪惡以及黑暗。

 

等薇若妮卡唱到一個段落,格里高爾鐵漢堅強的心早已被融成一池溫柔的春日湖水,忽然身邊傳來細微的打鼾聲,稀哩呼嚕,像在他的心湖投下一塊骯髒的大石頭。

 

「天殺的——你這個維納斯的斷臂者!」

 

格里高爾鬼吼鬼叫,讓朱羅嚇了一跳,連忙從酣夢中甦醒,一面擦嘴角的涎沫一面問:「怎麼了?彌撒結束了嗎?」

 

「真是有損我們聖殿騎士的尊嚴,聽到這種美妙的聲音,你居然還有辦法呼呼大睡!」

 

朱羅停頓了數秒,才意識到格里高爾所說的話:「噢!是很好聽啦,不過好聽的是音樂而不是歌手吧?」

 

「胡說!難道你分辨不出玫瑰花和野草的差別?」

 

朱羅一臉無奈:「我實在分別不出來聖詩班的小鬼與薇若妮卡唱的有何不同?就像天堂一層與一層的差別,難道是歌聲的大小與亮度不同嗎?況且只要唱得比我難聽我就覺得大同小異。」

 

「哈!唱得比你難聽?」格里高爾怒極反笑,譏諷道:「什麼時候我才有機會聽你高歌一曲?」

 

朱羅原本斜倚在長椅上的身軀忽然慢慢挺直,接著他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我什麼時候唱歌不重要啦!倒是團長你叫得那麼大聲,現在全場的人都在看你,主教閣下說不定會請你上台唱歌。」

 

格里高爾這才發現薇若妮卡已停止表演,冷冷盯著他的臉,全場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過來,讓他羞愧得滿面通紅。這一切都是朱羅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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